主布袋戏和其他古风cp。子博随缘找。

关于

【浪风浪】等闲

好友从遥远的地方来了,他离开北海去迎接。


腥潮的海风卷起泛着白沫的浪涛,一下下撞击在嶙峋的礁岩上,回声轰鸣,响彻天地间。好友灰白的衣角在天光怒潮里重重叠叠地翻飞,一时之间阻隔了视线,恍一四目相接有种久违的感觉。好友清寂不少,人更显得沉默干练了,一开口还是会笑,大只鱼大只鱼亲切一如既往地叫。


好友这些年走了许多地方,取道北海亦不过途中驿站一座。笑容甘淡的友人同他面朝着浴日纵霞的海,断断续续说走了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事,以及如果一灯禅看到大概又会怎么说吧。惶惑地听闻他云淡风轻地提起那个名字,终是忍不住问,不难过了么。


依然是会难过的。友人很快地回答。但更说,慢慢走着那些两个人曾经一同走过的路,用自己的眼睛去代他看这个依然鲜妍可爱的世界,仿佛他便在身边,会在下一刻接过话来,哟悬壶子啊——那个时候心更多是平静着的,甚至略带些清苦的微甘,反复咀嚼也情愿。


友人于是说,出来走一走吧,大只鱼,“他”会在很多个地方等着你的,等你去把“曾经”翻遍。


你相不相信他们依然还在,还在与我们分享同一个世界?月白风清的时候,紫藤缠绕的雨后,甚至坐在窗边发呆的时候……


他们蹦出来扯一扯你的头发,好像惊喜的样子,笑吟吟地望过来,又带些惊奇般的夸张——


诶,你怎么了?

==============================================

御神风咬着新鲜的芦苇晃荡,在一边枕起脑袋挑眼看他,「儒家不是说经世致用么——你看,出来走一走对你来说总归不会吃亏的。」


御神风善于为自己心血来潮的行为找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春天的时候他说哎你看这天街小雨杏花扶疏多好啊来出去走一走吧;夏天他懒洋洋地趴在高树绿荫下说沧浪沧浪我们等下找那位老船家买莲子吧我剥给你嘛可以了?秋季天气干爽,踏过满目灿黄的落叶,听到轻微的喀啦声跟在自己脚畔,他像发现脆生生的琉璃般惊异地挑起半边眉毛兴致忽来。冬天该是窝在炉火边烘得暖和和的时节了?御神风得意地拉住他指梅枝上的雪,「我们动手把取下来明年酿酒好不好?」


靖沧浪被他热乎乎地一把攥住手心挣不脱,只得口头抱怨几句,「你是有多无聊!」


御神风回头顿下,眉眼弯弯地全泛起笑,「哎,这才是生活啊你不觉得好么——」


好。怎么不好。御神风抄起一捧雪往他颈窝里一送,咯咯笑起来,闪身就躲看他恼羞成怒伸长手臂追打着他到处跑。


雪地里很快踩满了两人凌乱的脚印。「跑不动啦。」御神风大笑着喘气,仰面往雪地上一倒,任凭他靖沧浪停下来蹙起眉头,捉住自己袖子把人往上带,「疯了吧你,待会衣裳湿了看不着凉!」


「是啦是啦。」借力一跃而起,御神风拍拍衣服下摆。靖沧浪触到那只冻得微微发红的手,才一动念,那人已经大咧咧把手递过来,双手一齐揪住他袖子,「回去烫一壶花雕饮下暖暖就好啰。」


逮过来把手焐上,靖沧浪这才板着脸开口,「这么冷,你是要变成冰块才得意吗?」


哈哈笑了几声,御神风盯着他扭过去的侧脸仔细瞧,直到把他瞧得不自在起来,那人手滑溜溜地一抽抹上来,指尖擦个正着。靖沧浪只觉得一点又轻盈又细小的东西从脸颊擦过去……还带着些晶莹的凉丝丝的寒意,从容不迫地把温度留在心底。


两人一前一后沿了山道往下走,雪天本不好行路所以速度放慢了。经过老树根发现皑皑雪底下埋着半截红叶,火红也似地把皑皑霜雪衬得更加苍白。御神风仰起脸说冬天是会过去的,盼只盼年年岁岁,到头来还有景致如这般好。


兴高采烈地捡红叶回去煮酒,御神风在雪地上半弯着腰轻巧往来的时候,那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衣裳,落在他眼里仿佛照应着明丽的晴光。


「思飘明月浪花白,声入碧云枫叶秋。」


檐角的铜铃轻轻地响了,悠远又岑寂的回音里,他听到自己一个人的跫音,回荡在单薄的走廊,是那样漫长,漫长。而他终于发现自己可以心平气和似乎不那么悲伤地想起与那人相关的一切……只是年年岁岁,无人再寄红叶。

=============================================================

靖沧浪背起洗墨鲲锋,在第一缕阳光刺破海面的时候离开了北海。他是那样沉静地告别这个容忍了他百年隐避的所在。


踏在坚实大地上的感觉,让他微微恍然。


他开始沿曾经行过并且始终记得的道路行走,经过那片静寂的山林,太阳爬上山岗之间,林子里漫起薄而湿润的雾气,天光漾漾,仿佛倒映在水中的影像。


「沧浪。」他疑心自己听到一声笑吟吟的唤。


御神风攀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晃荡着垂下的腿这样叫。


他薄薄的影子像打上一圈浅淡的光晕,朦朦胧胧,头发垂到了眼梢,半笑着敛起眉目看的模样。他在底下是那样得怕,怕得不得不故意沉下脸来呵斥以掩饰自己的心慌,「仔细摔下来,断手断脚!」


「啧。」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御神风对他伸出手,「那你也过来呀。」


过来呀。


他揉揉眼,除了一树浓密的绿荫,眼前只剩下静寂的白光。


他站在那棵参天的古木下仰起头看……它其实也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不可及得高。手掌碰到粗粝的树皮,它们在掌心温热地酝酿着时光。吸一口气,他提起衣裾跃上最高那枝梢,他发现轻轻松松便能站到这样高的地方,这样的发现仿佛在笑他从来就不该为什么人担心一样。


他问他说,在高处能看到怎样的景色呢。


他故作神秘地笑,摊开手,「想知道的话,一起上来看嘛。」


「吾来了。」他缓缓放轻了语气语调吐出一句话,遥遥地举目。


却是低笑,「哈,原来高处的风景也并不一如想象……那般好。」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只是人间,已把流年偷换。

=============================================================

他经过一座废墟,如果没有辨错,那里曾经是座祥和安乐的小村庄。


断壁残垣,颓圮篱墙,一口水井半壁青砖塌坏,青苔附生其上。


他沉默地驻足观望,心里差不多一样荒凉。


曾经投宿的普通农户,男男女女稚子幼童,在足够凡人好几辈轮回的数百年时间里,大约已是白云苍狗,音容笑貌都干涸凝涩了。


御神风拉着他的袖子,蛊惑似地嚷,「去看一看吧,看一看、一眼也好……」


于是他就真的鬼使神差般挪动脚步,踏过焦黑的泥土,在整座废墟里穿梭,如同游魂般找不到出口。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有滋味对不对?」御神风从裹住的大被里探出头,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眨眼说。


「哼。」懒得搭理精神抖擞的友人,靖沧浪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闭上眼,把喋喋不休的友人和昏黄的油灯光一起阻在眼皮外。


「沧浪,沧浪沧浪……」友人竟得寸进尺,扒住他肩膀不住地晃,晃得他一阵火起,本来打定主意不理,现在却是连装睡也装不了。靖沧浪恼怒地掀起眼皮瞪他,「有什么话说便是!」


「呃……」仿佛被他气势所慑,友人心虚地垂下眼,「只是在想我们的功体反正不需要这么多睡眠,不如聊聊天讲讲话打发夜长……」


「睡不着的是你不是我。」没好气地揭穿他,靖沧浪被他这么三缠两缠,郁卒地发现自己还真失去睡意了。这时御神风却突然凑过去吹熄了灯,拉过被子把两人整个儿一团;他咬着牙问,「又想睡了?」


「不是。」友人笑嘻嘻地解释,「是看你要睡啦。闭上眼睛吧,我说你听着。」


御神风便开始天南海北地闲说,说你看这家一双小儿女多好玩啊,给他们两颗糖就能逗得咯咯笑;又说这家主人心肠甚好,我看那婶婶腿脚不太方便,明天有什么家务事咱们帮忙吧。如此如此絮叨个没完,靖沧浪从他兴奋的语气里敏锐地察觉友人今天心情很好。


他抿了抿唇,把习惯性要驳他的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想想还是扭过头,盯着友人黑亮的眼睛问了。


「啊?……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御神风扑哧一笑,翻身枕着自己手臂说,「就是突然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


他默然。御神风转而补充说,看这平实的小日子,还是有点羡慕的。


「啊啊,真的不想在江湖上走跳啦。」蹬着被子耍赖似地慨叹,御神风忽然又把他手捏紧了。


他凑近了说,「沧浪沧浪,以后我们也来退隐吧好不好。」


那样近,近得他能看到那深色瞳仁里自己的影子,近得他能感觉到那鼻翼间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耳朵边有些痒,近得他的心……怦然心动似地跳了一跳。


御神风没再缠住他问,只是紧紧攥着他的手,头发全散在他半边肩膀,却是没了动静。


「……睡吧。」他望着窗外东方微微发灰的白,叹了口气,捉住肩头雪色的发,揉顺了也闭上眼,没抽开手。


两人就着这么个好像互相依偎取暖的姿势,在快天明的时候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冗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梦里夕阳正颤巍巍地走下山,暮色中青灰色的飞鸟成群结队相与而还。御神风忽然捅捅他,该去做晚饭了。


他们各自靠在一张藤椅上,手边摆着一套黑瓷茶具,是热腾腾的茶,还有糖莲子雪花糕之类老少都贪嘴的小食。姗姗的夕阳余晖把他们的眼角烫得发红,他把手里的书略向下拿拿露出视线,看御神风慢吞吞地起身,问,晚上要吃些什么呢?


他们在昏昏的灯火里,坐在一张黑亮的小桌边,安静地摆弄碗筷。御神风说明天要下山去集市一趟,就烦请沧浪好友待在家把昨儿晒的花茶收好吧。他点点头,放下碗平平地交代一句,早些回来。


然后在没有御神风的空闲里,他收回晾在笼屉的杭菊桑叶茉莉花,走到案前翻一翻书,偶尔在白纸上题下几句;再一抬首,还没过午御神风就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归来。迎上去接过,御神风拿手猛扇着苦笑,集市上的叔叔婶婶太热心了。他拉他坐下,浸一条冰凉的手巾给他,然后回厨房端冰镇好的酸梅汤了。


从始至终他未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诡谲有什么不好,虽然在幽深的梦境里它确实有种语焉不详的味道。恍恍惚惚间他就看到御神风头发全白了,而那人端起的青铜镜里,自己鬓角也正星星点点飞乱了霜。


「老了啊。」梦里的友人笑一笑慨叹,白色的发正从他手心里水流般流出去,逶迤铺开似有三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拍着对方的手背,懒洋洋地相对躺着,暖暖的日光软绵绵地熏着。


原来这就是“老去”么?


他缓缓睁开眼,梦醒了。


御神风惊异地挑眉,「好友,你该是做了什么美梦睡得这般熟,叫也不醒呢?」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慢慢坐起来,扶着额头疼地看着天外大而白亮的太阳。出门打水梳洗的时候,抱着木盆晾衣服的女主人瞧见了,善意地抿唇笑了笑,「先生想是劳累了。」


脸上略有些过不去,他想起友人言妇人腿脚不便,于是搁下繁复的头饰走过去,「吾来帮忙吧。」


「啊……先生心肠真好。」妇人和气地掩起口笑,小心地退到一边说,「我瞧见您与那位朋友感情真是好,朋友能做到这份上着实是老天眷顾的缘分啊。」


抖开湿衣的手顿了顿,靖沧浪淡淡说,「他么——习惯了。」


御神风一步三蹦地走出门口,正看见友人一头水蓝的发不曾收起,曳在肩头。他又惊又喜,友人肃整惯了,这般随性不拘的样子真是罕有。轻盈地走过去把友人肩拍一拍,飞快地伸出手碰碰那看来质感很好的发,把手头一块枣糕递去,勾勾指头,「该启程啦。」


靖沧浪看着眼前朗朗而笑的友人,舌尖卷下口中微酸的松软糕点,不着痕迹地问,「舍得走了?」


「哈哈,因为风不曾息,浪亦不休啊!」友人挥了挥手臂潇洒地背过身去,「路还在等着我们呐。」


他不由莞尔,回身对女主人略作一揖,道,「那便告辞了。」


千山万水,路确实还长久。


江湖这一片天地,正在他们面前展开,等待他们并肩去闯。


风不曾息,浪亦不休。


虽然心里是有那样一个角落,把温润的承诺……和一个轻飘飘的梦,放在里头。


他停在整座废墟前。


原来自己还记得……一直记得那样清楚。


「你呢?」深吸一口气,他尝出唇齿间怆然的苦涩,两个字散逸在漠漠的风沙中。


「我在这里呀——」


「沧浪——」


「沧浪——」


他听到风里低低的叹息,清风三匝,柔谧地抚过脸庞。


仿佛诉说一直以来、铭记未竟的承诺。


他听见了。


扒开泥土,一片焦黑的灰烬里,一株柔弱的鲜翠的绿色,自在摇曳,慰平他之眉目。


希望。


如约。

=========================================================================

他以为自己再不会来到这里,只是怕触景伤情,尤其是眼见高楼平地歌繁舞盛热闹一如往昔。


御风楼。


龙飞凤舞的乌木錾金招牌,熟悉的字迹很有那人张牙舞爪的气息。


清冷的细雨里,他隔了长街向回望去。


曾问及友人,「怎生好好想起来经商?」


友人哈哈大笑,「哪里是经商?不过图个便利,江湖之大,总归有个落脚处。」


友人体贴地把他肩头拍拍,「诶,不回倾波族的时候,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


临街高楼,缠绕的绿藤勾留着米粒般莹白的花朵,尖须微微翘起,垂出红木窗外。青衣的歌姬把着竹骨纸伞偎在窗边,拿只红牙板子闲闲地打着拍,在霏霏烟雨里,呵气如兰,一唱三叹:


「噫!……眼见他起朱楼,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淅淅沥沥的雨,褪了色的杏花,好一支《哀江南》,放悲声到老。


友人指着墙上的名字给他说,「看,忆秋年、金子陵、慕少艾……御风楼人来人往,他们在江湖里烟散又冰消,所幸还剩个名儿在世上给人瞧。」


不过剩个名罢了。


但他们在红尘中跋涉,更多不是为了这些名,而是真真正正为了旁人……放不下的天下,放不下的苍生。


「哈,许久以后,人们可能只记得那侠邪二字,连我这个响亮又好听的本名都忘掉。」友人不以为意地向后仰倒身子,遥举一樽金爵,醉眼朦胧地冲他道:


「但是好友,你会记住的,是吧?」


怎有可能忘掉。


揉入心髓的名。即使拆了骨分了血肉,生生世世也不能忘掉。


「哈,神风……」


他在伞檐下抬眼,御风楼招牌下仰着脸避雨的人渐渐稀少,掌柜的走出来把天色望一望,小二闪身泼出一铜盆水,楼里张起灯彩,红纸糊的灯笼在冷雨里飘摇。


凄迷的夜色。冷淡的灯火。


「我在这里呀——」


「沧浪、沧浪——」


「“他”在每一处等着你。」


——悬壶子没有说假。


他就在这里。


在他经过的每一处,欢喜,微微笑,神采飞扬地注目。


他转过黑瓦白墙、雕花木阑,青石小巷……不意外地看到蓝得微微发白的背影,驻足等待他的来到。


他就在这里。


在他心里。


与这片天地,一同起伏安静地呼吸。


雨停。檐漏下依旧淅沥。


驻足的客人收起伞,走出短暂停留的雨檐。


转身向长街另一端行去。


如一滴滑入浮萍青草池塘的雨水。


微微涟漪。


转瞬。无迹。

====================================================================

他沿着山路,缓慢而坚定地拾级而上。


最后一站,是起点亦是终点。


圣战的起点。


约定的终点。


壶口烽燧。


灰白衣服的友人背着身子站在那儿,看到他微微侧目,平静而无意外,「我知道你也一定回来这里。」


他环目四顾,山形依旧,倒枕寒流,故垒萧萧芦荻秋。


面前,条石斑驳,露出一排经年沉默的碑。


「吾要感谢你,当年为吾立了一冢。」友人灰色的长发伴着墓前嶙峋的松拐,晃荡着勾起遥远的回忆。


「吾愿长留此地……百千年后吾身吾形亦如是。」友人负手垂眼看那块碑上褪色的名字,神色淡寥,口气轻松,又好像带些温柔的余意。


百千年后,沧海桑田,尘世无你亦无我,只余一念。


朝生暮死,浪云齐飞。


想红尘万丈,一叶轻舟,亦复如是。


一念。


唯汝吾而已。


悬壶子看到友人一步步走上前来,并肩站在那块碑前一步之遥。


“叮。”


卸尽繁复的头饰,长发如瀑,超然再不起冗余的羁绊。


洗墨鲲锋佇立黄土,摇晃尘影万千。


友人淡道,「算吾一个,暂留一冠冢,鲲锋为凭,余心亦是当然。」


「哈。」悬壶子微微笑一笑,目光继续逗留眼前……汝可见?


一山一地,一排四碑。


「这才是齐整,不是么。」剑气在青石上留下最后一痕,靖沧浪淡然抽眼。


松涛如咽。


林间高高低低仿佛全在回应呼唤……


「沧浪、沧浪——」


「吾在啊——」


「神风。」


他将一只手贴在心口,一只手熨上凹凸的碑块。


手心的温度仿佛将两处连接。


再会。


吾也在。


冬之日,夏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此后万水千山,红尘一念,不过尔尔等闲。


是终点。


亦是起点。


-完-


评论
热度(22)

© 门外野风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