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野风

很短，回到现实过渡一下。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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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睁开了眼，恰好秦墨白向他看过来。

“还好吗？”秦墨白问。张衍看到他坐在十数枚阵旗中间，两个人面对着面。

张衍略一恍神，便又闭了闭眼，才将那十分微妙的感受压下去。他叹道：“大梦谁先觉，轮回我未知，果非虚言。”

“多亏了你。”张衍道，又稍显犹豫了一下，“抱歉。幻境中诸多艰险，累你颇多。”

秦墨白却摇摇头，道：“既是同行，合该如此。”

两个人相视一眼，忽然微微笑了，彼此目光都透着暖意。

“老实说，经历了轮回幻境，我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想了想，张衍道，“也许我们真的在某个地方见过，甚至认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陷入沉思。秦墨白拂了拂衣袍下摆站起，微微仰头去观察两人所在内室之上的动静，低声道：“也许不必过于在意——庄生梦蝶，抑或蝶梦庄生。”

张衍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不错。”

“你我毕竟还有未完成的事。”他跟着站起，问秦墨白，“木莲，还有那妖虫怎样了？”

“当时蜃气将我等几人俱分隔开，是毓秀真人带你我脱离。”秦墨白引他走到石室门口道，“解轮回幻术须要时间，过程中不得受打扰，我在水底宫观遗迹这里找到一间隐秘石室，就在此处落下禁制，开始施法。木莲花和那妖虫后来的情况……”他微微苦笑，“抱歉，我竟不得而知。”

虽然知道这次木莲可能已难到手，张衍倒也不十分可惜。只是心思略略一转，霎时明白过来秦墨白何以无暇关注战场后续，心头突地一跳。

“你毕竟是为了我。”张衍道，“何必自责。”

“木莲六十载一开，对我辈修道人而言，亦只在白云苍狗、弹指须臾间。”张衍笑了笑，“而能与道友同行这一路，幸甚至哉。”

两个人离了水底的宫观遗址，正沿悬梯一路往天门关方向去。秦墨白闻言在前头偏过身子来，顿了顿，含笑道：“我亦同感。”

出了水面，外头天色已经清朗，只是恍若初春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仿佛怎么也不会停那样。

“这场雨一直下着。”张衍探出手，任飘摇如烟的雨丝拂过自己手背，“已经很久，很久。”

“总会有停的时候。”秦墨白也道，静静看了一会。

“是。”张衍翻过手掌，蓦地攥紧收了回去，负手望着远处的青山重复道，“总会有停的时候。”

天门关上遍地狼藉，除了史、傅两名道人与先前闻道人的尸骨，果然不见妖虫与木莲的踪迹。

秦墨白暗叹一声，终究还是上前，将三具尸骨简单掩埋。张衍道：“若非贪念与刚愎，他们或许不致如此下场。”

秦墨白摇头道：“到底玄门十派同道一场，只盼他们元神无碍，来日再有机会重返道途。”

“那妖虫既占下肖道人身躯，便无法用那精血追踪的法子了。”张衍沉吟道，“这里山岭纵横，腹地广袤，也只得耐下性子慢慢搜找。”

秦墨白犹豫了一下，似有些欲言又止。张衍看在眼里，便问：“莫非有不妥？”

“不，我只是想到，要找‘肖道友’，或许并非无法。”秦墨白苦笑，“我与几位道友进山之初也曾分头搜寻妖虫，当时为彼此联络，肖道友却是拿出了一样东西。”

“持冲霄鸟羽彼此之间能可呼应关联，通传消息。你我走之后我已将自己这根毁去，不知那几位道友身边……”他看向方才的埋骨之地。史道人几人身上法宝不见，应是被妖虫搜走，只不知这小小翎羽是否还侥幸留着。

“我去看看。”张衍见他迟疑，便主动开了口，因他跟这三人没什么情谊好顾虑。秦墨白点点头，于是张衍将三人尸骨重新掘出，探查之下，果在史道人袖中发现这根靛蓝翎羽。秦墨白见了松一口气，道：“若妖虫未特意将肖道友身边的毁弃，我们还是有办法找到它的。只是要抓住机会，毕竟感应之下对面同样能够察觉。”

张衍道：“放心。”也随意起个法诀，搬挪黄土将史道人等的尸骨重新掩埋起来。秦墨白看在眼里，微微动容。

张衍比了个手势示意可以作法，秦墨白点点头，自他掌中取走冲霄翎。张衍稍退一步，负手看林稍斜斜飘落，最后融进大地的雨水。这一刻他已然隐有所悟。

但和轮回幻境中不同，他看着眼前年轻的秦墨白，心上尽是一片平和的情绪。

或许秦墨白也是同样的。

“找到了。”他听到秦墨白轻声说。

张衍点点头。他们相视一眼，便驾起遁光，霎时如两道急电，轻擦着无边丝雨向东边掠去。途中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着，却还有一点心安，仿佛要去的不是战场，而是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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