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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月】执(下)

拖了很久,因为实在表达不出想表达的十分之一,最后很勉强地写完,算是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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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住院的时间越久,来看望她的人越多了些。有一天无心尚在整理床头柜上的花篮,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她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姚明月,快走了两步出去接。

回来的时候面上看着怪犹豫的。姚明月问她:“傻站着发什么呆。”

“妈。”无心迟疑,“……刚千雪叔叔。”

姚明月脑子一转似乎明白过来她犹豫个什么。千雪孤鸣前年年底跟姚金池结了婚,她那个傻表妹还很不计前嫌地打了电话寄来请柬,只是姚明月自己拉不下面子。

姚金池从前住他们家的时候无心是上小学了的。一些糟糕的争吵台词也许当时不懂,现在想想也就明白。罗碧恨姚明月丧心病狂,就是恨她发疯起来见谁咬谁,把不相干的人也牵扯其中。当年姚明月因为跟罗碧闹翻,怀疑罗碧跟姚金池有染,婊子贱货不要脸一个比一个恶毒地往外蹦,姚金池羞愤交加,在客厅里捂着脸几乎哭死过去。罗碧忍无可忍,一把把无心塞回房锁死了门,跟着抓起茶杯砸过去,白瓷在白墙上碰了个粉碎。

声音震天得响。咔嚓破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际,姚明月打了个激灵。

无心说,“千雪叔叔跟小姨妈,想来看看你。”

“……晓得了。”姚明月说,然后挥挥手,“特意来干什么呢?不来也没事。”她吐一口气,“大老远的。”不过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由低着头自嘲起来,“我忘了,不来说不定也没机会见了。”

无心听了,背着身子,拿抹布一点一点去擦花篮里香水百合的瓣。姚明月抬起头看她,看她背影高高挑挑的,好像根瘦竹子,小腰绷得笔直。

“你……”姚明月出声,“你今年二十一了吧。”

“啊。”无心吭一声,小声说,“虚岁。”

“还在,”姚明月努力思索了一下,“还在Z市念书?”

“嗯。”无心说,“开学大三了。”

“……挺好的。”姚明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这样干巴巴地,“……快毕业了。挺好的。”

“妈。”无心忽然叫她,“……我后年六月毕业。”

姚明月吃一惊。无心突然转过身来,眼睛红红地盯着她的脸,“妈,我后年六月就毕业了,你来看我毕业典礼好不好,”她哽咽着问,“好不好?”

姚明月给她哭得心里有点难受,不由别过脸去。“这么大人了,”她说,“傻不傻?”

这一天阳光很好。从南向的窗口照进来,地面上细长的影子轻晃。

姚明月从未觉得内心如此得敞亮。

“我对不起你啊。”说完这一句,她闭上了眼睛,“孩子,我不是个好妈妈。”

“我跟你爸……吵了很多年,脾气也不好,总是迁怒到你。”她闭着眼睛,说,“当初在一起还小,我,和你爸,或许一直也没准备好要个孩子。结果你来了,有了你,我们还都自私,还很任性,出了问题就吵,吵着吵着恨不得杀了彼此。”

“这几天我想想那几年,你小学那几年,甚至都纳闷你怎么还愿意喊我一声妈。你懂事了吧那时候,记事的,对吧?”

等她看过去,无心才低低“嗯”了一声。

“记得也好。”姚明月自顾自地说,“以后不管怎样,别变成你妈这样。”

无心在床沿坐下来抱着她,抱得她气都有点喘不过来,但是费力地抬起了手,盖在无心头发上。

“找个爱你的人。”她一下一下摸着那有点柔软的头发,“对你好。好好过一生。”

她把这辈子的遗憾,变成了对无心最大的祝福。


千雪孤鸣和姚金池过来的时候,姚明月已经开始化疗的第一个疗程。她自己感觉情绪尚好,只是在别人看来不太好,几乎瘦脱了形。

姚金池倒比几年前长了些肉。姚明月没去参加她和千雪孤鸣的婚礼,只从亲戚那里见到她穿婚纱的照片,感觉原来还有点高的颧骨现在没有那么明显,凹下去的脸颊现在鼓了起来,像颗健康饱满的苹果。

刚见到姚明月她也有点拘谨,放下了鲜花和果篮,光站在那里寒暄。无心在一旁走来走去显得有点高兴,姚明月知道她跟姚金池关系是好的,小姨妈住在这里那几年很疼她,若不是年纪,两个人看上去就要像亲生的母女了。

姚明月问她,千雪孤鸣呢?

姚金池愣了一下,说他等会上来。“他跟罗大哥聊聊天。”姚金池说,“在楼下转转。”

姚明月没有再追问罗碧你们在哪里撞见的。大概有些劲较了许多年,最后已没了一较到底的意气。姚明月不再去想罗碧不离开又不露面代表的意义,她知道他们两个是针尖和麦芒,拴在一根看不见的线上,就够了。

化疗开始姚明月就明显没什么食欲了。吃还是会吃,只是吃了也要恶心呕吐,胃里面好像有千百万只蚂蚁在爬一样。第一天晕头晕脑地折腾完她就说我不要治了,无心轻轻拍着她的背,听她嘴里翻来覆去地说我不要治了、让我去死吧,眼圈一下子红了。

不要再折磨我了。她哭得厉害,说,不就是死吗?我不怕死,不要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无心转述给姚金池的时候姚金池抱着手臂哭了。她不敢相信她记忆里永远明艳刚强不可方物的姐姐会趴在水池边一边干呕一边哭。“她怎么会想死啊,”姚金池淌下了眼泪,“她怎么会不想活,得有多难受,她才会宁愿死啊……”她抓起无心的手臂哭了出来,“无心,无心,你陪陪她,你陪着你妈妈。”

无心没有办法,她恨不得那些药用在自己身上。“小姨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怕。”她咬着嘴唇看医院四面雪白的墙,眼神像失去了焦点一样,“她要离开我了……”她的眼眶里慢慢淌下一滴泪来,“不管我怎么做,她又要离开我了。”

姚金池含泪拍拍她的肩,“无心,好好陪她。”

“她不需要我陪。”无心吸着鼻子说,“她不说,可我知道,她还是惦记着我爸。”

“我知道啊。”姚金池轻声说,“这么多年,你妈妈从来没有放下过你爸爸。”

“我不懂。”无心摇着头,“小姨妈,我真的不懂。我爸他……也还是最在意我妈,他们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对方,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为什么一见面就吵架?”

姚金池轻轻“啊”了一声,苦笑说,“都是年轻时太骄傲了吧。”

“我爸一直在这,小姨妈你知道的。”无心说,“我妈也知道他就在这里啊,两个人隔着门都不肯让对方见到彼此。”

“无心,你还小。”姚金池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发,“有时候多爱一个人,就有多怕,有多怨,有多恨。”

姚金池住在姚明月家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的关系走下坡路。她的姐姐是骄纵了一辈子的女子,在爱人面前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收不住性子。“我姐姐生你的时候还年轻啊。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更不知道怎么去爱你、照顾你。”姚金池说,“她年轻的时候爱玩爱闹,不甘心被什么东西拴着,虽然很爱你爸爸,也还是骄傲得不肯低下头去。她的脾气大概一辈子改不了啦,无心,你知道的,你妈妈不是真什么都不在乎的。“

“小姨妈,”无心抿了抿嘴,问,“你恨我妈吗?”

姚金池摇了摇头。“我是她的亲人啊。”她笑了笑,“有些话,当时听着挺生气的,过去就算啦。”

“嗯。”无心用力点了点头,“谢谢你。”她抱了抱姚金池,“谢谢千雪叔叔,谢谢你们来看她。”


千雪孤鸣和姚金池出住院部的时候,千雪孤鸣狠狠叹了口气。“怎么了?”姚金池问他,挽住他的胳膊。

“没什么。”千雪孤鸣闷声说,“就突然想起好多年前。”

“啊?”

“就是以前跟罗碧关系好,也去过他们家嘛。那时候还好好的。我第一次见你姐,有点惊呆了,你知道你姐姐长得漂亮,我心想哇罗碧福气要不要这么好,你家要是有姐妹介绍给我就好了……”千雪孤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嗯……然后那天在罗碧家喝酒了。吃的火锅,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姐姐那天特别好看,特别热情,一个劲劝酒,说罗碧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结果那天我都喝多了……”

“人生真是说不准呐。”千雪孤鸣揉揉眼,“谁知道呢。”

姚金池默默拉紧他的胳膊。“要好好过啊。”想了一会,她说,“好好的。”

千雪孤鸣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是啊。”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下的医院大楼,他说。


后来姚明月的葬礼上千雪孤鸣还是会想起那天脑海里的画面。那是一个飘着小雪的冬天,铜炉在面前微沸,水汽模糊了窗上明灭不定的霓虹灯影,姚明月唇上的大红比锅里的红汤还要鲜艳。“罗碧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啊。”她一只手拿酒杯,一只手撑着下巴在笑,“你们来,我高兴的。”

她的眼神定在了旁边罗碧的身上。罗碧听到她这么说微微笑了,端起手里的酒杯,一口气干下杯中的酒。姚明月拍着桌子笑得东倒西歪了,说千雪啊,再给你哥满上。

千雪孤鸣记得自己当初是羡慕的。

“罗碧,”他有许多话在舌头上滚了一圈,最终听到自己说,“节哀。”

罗碧仍然像山像岩石一样沉默着,但这次的沉默使人窒息。无心被姚金池搂在怀里痛哭,听着女儿的哭声,他的腰在不知不觉中佝偻了几许。

“我知道。”他慢慢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千雪孤鸣终于忍不住擂了他肩膀一拳,骂他:“别犯傻啊!想哭你就哭,哭就好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么喊过之后他自己眼眶反而有些湿了。

哭不出来。罗碧摇摇头,说,算啦。

“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平平地去看姚明月的遗像,“说再也不想见面,就真不见。她这个脾气,我再知道不过了。”

“也好。”伸手拨弄了一下相前黄菊的花瓣,罗碧说,“大半辈子了。以后再说吧。”

千雪孤鸣背过去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喂。”他瓮声瓮气地说,“你记不记得那年冬天?”

罗碧点点头。

“你记不记得金池她姐姐说过什么?”

罗碧抬起了眼。

“她说她爱你。”千雪孤鸣闭上眼回忆着,“最爱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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